借錢供女兒讀當鋪書的法官———翟樹全
  當了25年鄉村法官,沒辦公室出租拿過當事人一分錢,沒收過當事人一份禮,沒吃過人家一頓飯來源:新文化報 - 新文化網
  翟樹全 負債整合本報記者 顧然 攝
    農民掙錢不容易,看到他們四處湊錢交訴訟費打官司,我就婚禮顧問推薦替他們心疼。
    我不要錢是因為我不想被當事人牽著走,如果去吃飯,吃完飯他設計裝潢就能摟著你肩膀叫“大哥”,然後就提要求。所以我堅決不給機會。
    我最大的遺憾,就是眼看著母親那麼痛苦,卻無能為力。
    ———翟樹全
    5年前,翟全一剛上大學時,因家境貧困向學校申請了困難補助,卻因為爸爸是“法官”遭到拒絕。當時年僅19歲的翟全一很委屈,她爸爸的確是法官,而且還是“全國模範法官”,可她家也的確很窮,窮得難以被外人理解。
    鄉村法官翟樹全,1960年出生,從1989年起就在吉林省農安縣哈拉海法庭工作,從書記員乾到助理審判員,又從審判員乾到副庭長,一晃兒,25年過去了,他由小翟變成了老翟,卻從未離開哈拉海法庭,也從未抱怨過農村條件的艱苦和生活的清貧。
    在這25年裡,他從沒拿過當事人一分錢,沒收過當事人一份禮,沒吃過人家一頓飯,他是老百姓公認的最清廉的法官,可他生活的清貧卻鮮為人知。他的女兒讀書時曾揀飲料瓶、舊報紙補貼學費,他的老母親癌症晚期因無錢醫治而強忍疼痛走完最後一程,這些都曾讓這條硬漢痛哭流涕,可是他卻從不後悔。
    “只有不吃不拿不要,我才能挺直腰桿兒,才能扛得起公平。”這句話,翟樹全說得底氣十足。
    “成名”後很累
    在農安縣哈拉海法庭二樓西側最裡面的一間,是翟樹全的辦公室,門上的牌子寫著“翟樹全工作室”。每天從早到晚,他的工作室里總是門庭若市,大多都是衝著他的名氣而來的農民。
    今年1月9日9時,翟樹全的工作室里又坐滿了人,其中有一位藍女士專程來感謝翟法官。“沒見過這麼好的法官,如果不是他當年苦苦相勸,我家早就妻離子散了。”藍女士說。2008年,藍女士因忍受不了丈夫的大男子主義,跑到哈拉海鎮法庭執意要離婚,翟樹全聽到離婚理由,覺得她不到非離不可的程度,勸了小半天,之後又找到她的丈夫老程,結果發現,老程雖然有點大男子主義,但內心深處是很在乎妻子的,而且這個家庭兒女雙全,不應該這麼輕易就散了,他又開始耐心地做老程的工作,最終把夫妻倆勸合,他們現在很幸福。
    2009年,翟樹全被評為第七屆“感動吉林”十大人物;長春市中級人民法院、吉林省高級人民法院分別為翟樹全記個人三等功、一等功,而後他又獲得了最高人民法院授予的“全國模範法官”榮譽稱號。
    2012年3月,翟樹全被任命為哈拉海法庭副庭長,工作還和曾經做審判員時一樣,月工資仍然是2000多元,工作量卻增加不少。前些年,他平均每年立案案件有100多件,2011年後每年立案案件增到200多件,而經他手調解的案子遠遠高出這個數字,25年裡,翟樹全受理的案件2400多起,調撤率達90%以上。
    “農民掙錢不容易,看到他們四處湊錢交訴訟費打官司,我就替他們心疼。”這是翟樹全的心裡話,於是他辦案堅持先調再判,多年來無一錯案、無一超審限、無一引發上訪、無一矛盾激化。
    翟樹全在辦理管轄範圍內的案子的同時,還要去接待從各地慕名而來找他咨詢辦案的人,他每次都要解釋一下管轄範圍問題,有時候還給出一些法律方面的建議。他的手機號基本上是公開的,想打聽他的手機號碼很容易,不只是鎮里、縣裡,甚至外省也常有人打電話給翟樹全咨詢法律問題,他從來都是來者不拒。
    在這25年裡,哈拉海法庭換了五任庭長,由第二任庭長開始,幾乎每任庭長臨走時都勸翟樹全隨著去縣法院工作,第二任庭長甚至在農安縣幫翟樹全借了一間房,可當時翟樹全太窮,沒敢去,“那時我在哈拉海的房子就能賣1萬塊,到縣城連個洗手間也買不起。”翟樹全笑著說,他更適合給農民當法官。
    翟樹全煙癮重,抽的是農村最便宜的一種煙———紅金龍。他說,“穿上制服我是法官,脫下制服我就是老百姓,我瞭解他們的心思、想法。”翟樹全說,這是他能當好鄉村法官的原因。
    有名的“勸和專業戶”
    “要想案結事了,不僅要解開‘法結’,更重要的是解開‘心結’。因此,我用百分之百的努力,實現哪怕是百分之一的調解可能。”翟樹全說,他善於從細微處發現當事人的內心想法,是有名的“勸和專業戶”。
    2013年3月29日10時多,翟樹全在法庭里接待當事人,保安從外面跑進來,“翟庭長出事了,有人用轎車拉來了一位80多歲的老太太,把老太太連人帶行李放在咱們門口的長椅上就走了。老人好像還有病,咋辦?”
    翟樹全馬上過去,老人有些神志不清,耳朵特別背,自己說不清楚情況。有一位村民認出了這位老人,告訴翟樹全:老人是車站村的,姓張。3月27日,就因為她兒子都不管,她侄子用車把她送到了哈拉海鎮政府。鎮里調解後,派車把老太太又送回侄子家。
    老人一共有9個子女,4子5女,有一個女兒是盲人,沒有贍養能力。翟樹全馬上找到車站村村支書,確認情況後,翟樹全先把老人的侄子叫來,瞭解情況。據她的侄子說:“我這位嬸子平時兒子不管,就住在我家,可她那幾個兒媳婦還經常說風涼話,我是實在沒有辦法,只好找政府,政府又把老人送回了我家,我現在只好把老人送法庭來。”
    由於老人的兒女住得分散,現傳到庭來不及,作為權宜之計,翟樹全立即與哈拉海鎮相關領導協調,先讓老人暫住鎮敬老院,等找到她的兒子後再接走。把老人送到敬老院已經是15時多了。翟樹全顧不上吃飯,又分別打電話通知老人的4個兒子按時限要求到法庭。
    在法庭上,翟樹全向老人的4個兒子瞭解到:老太太原來有6畝多地,去年幾個兒女在一起商量,把這六畝多地賣給了老兒子耕種兩年,共得8000元錢,這錢被另外8個子女每人1000元給分了。他們協商的結果是:4個兒子輪著贍養老人,每家一個月。當輪到其中一個兒子時,由於老太太患有老年痴獃,照顧起來十分費勁,就輪不下去了。
    事實基本清楚後,翟樹全對老人的4個兒子講:“你們的母親現在已經80多歲了,由於你們沒有孝心,把老媽送來送去的,現在她就在敬老院和服務員擠一起。”
    翟樹全繼續講道理,“如果你們誰也不收留老人,就構成了遺棄罪。繼續把老太太放在敬老院,我們可以按遺棄罪起訴你們,追究刑事責任。你們要是覺得這樣不妥,大家就坐下來研究老人的贍養問題。”
    4個兒子討價還價,爭來講去,結果是把老人先落實在二兒子家,但二兒媳提出老太太的地得帶到她家。翟樹全和村支書再做老兒子的工作,老兒子堅決不同意:“地是我花錢買的,要種二年,現在只種了一年,我不白花錢了。”又是一陣爭議,最後協商由其餘三個兒子分別拿出一年的租地款還給老兒子,可老兒子還是死活不同意,必須再種一年。
    就這樣,二兒子和老兒子在法庭上又幹起來,翟樹全馬上制止,“你們馬上安靜下來,要不然我可以算你們妨害公務,申請把你們拘留。”把事情壓下來後,他與村支書繼續做工作。經過村支書和翟樹全再三講道理,最終老兒子同意接走老媽,幾個子女達成了贍養協議。
    翟樹全說,農村案件,多半涉及離婚、養老、土地糾紛等各方面。這些案件往往是雞毛蒜皮,陳年老賬,法理人情糾纏,很難調解,但小事處理不當,就會引發惡性大案。
    偷偷借錢供女兒上學的法官
    在當法官的25年裡,翟樹全沒有拿過當事人一分錢,沒收過當事人一份禮,沒吃過當事人一頓飯。“老百姓掙點兒錢不容易,我不能拿。老百姓心裡有事兒,就想要個說理、公平的地兒。”翟樹全說。
    翟樹全的妻子劉麗華講,有一次,一位當事人到家裡,什麼都沒說,就往炕上扔了500塊錢,轉身就走了。要知道,那個時候老翟的工資一個月是695元錢,可老翟見狀,拿起錢就追,死活沒要這錢。
    “老翟當時就和我說,‘今天他給你500,明天他就會向你提出5000塊錢的要求,而這個利益是誰的,是對方當事人的’。老翟在我家是絕對的權威,誰也不能也不敢破他這個規矩。”劉麗華說。
    翟樹全是老百姓公認的最清廉的法官,可他生活的清貧卻鮮為人知。翟樹全一家4口人,妻子劉麗華沒有工作,兩個女兒要讀書,家雖住在農村卻沒有一分土地,全家都靠他一個人的工資養活。直到現在,他仍然住在21年前蓋的平房裡,家裡仍然沒什麼像樣的傢具,最值錢的液晶電視和雙缸洗衣機都是組織上幫扶的。
    2008年7月以前,翟樹全每月工資695元,2008年8月以後每月1700元,現在他的工資是2800多元,仍然不算高工資。“這兩年,我們的生活已經好太多了!”翟樹全很滿足,現在大女兒翟全一大學畢業留在長春市工作,二女兒還在讀研,家庭負擔小了。
    翟樹全說,日子最難的是2006年前後,同時供兩個女兒上學,經常“拆了東牆補西牆”,單位的更夫老姚就是他多年來的“債主”,他總是偷偷地向老姚借錢,下月開工資再還上,可有時剛還上,又要再借。
    值得欣慰的是,兩個女兒學習特別好,都以高分考到外地上大學。“她們都有獎學金,從不浪費,也給我減輕了負擔。”翟樹全說。
    因為家境貧困,翟全一上大學後向學校申請了困難補助,可是老師看了她的檔案後發現她爸爸是法官,拒絕了她的申請。當時,翟全一覺得很委屈,因為家裡的確很窮,只是老師和同學並不相信。
    如今談起爸爸,女兒翟全一感慨萬千:“有段時間,看到其他同學有些東西我們沒有時,心裡很難受。但也能感受到,我爸也因為不能為我們提供這種條件挺內疚的。”從前,她無法理解爸爸,長大以後她才漸漸認同了爸爸的做法。“這些年,爸爸雖然沒有給我們更多的物質享受,但我們卻得到了別人沒有的精神食糧,這種感受讓我們受益一生。”翟全一說。
    2011年9月,翟樹全的母親被診斷出肺癌晚期。為了給翟樹全減輕生活壓力,母親堅決反對住院和手術,忍著疼痛回到老家,走完了最後一程。
    翟樹全兄弟姐妹8個,他排行老四。在兄弟眼中,他作為法官,無論如何都應該有能力照顧好母親的病,但他卻沒有那樣的經濟條件。
    當時,商量母親住院問題時,幾個兄弟都提出讓他求組織上幫助。可翟樹全卻張不開這個嘴,“我開口組織上一定能幫忙,可我不能因為自己出名了就違背我做人的初衷。”翟樹全說著,眼圈紅了。
    事後,翟樹全在母親的墳前長跪不起,痛哭流涕。他難過地說,“我最大的遺憾,就是眼看著母親那麼痛苦,卻無能為力。”
    “讓上縣裡你不去,送錢送到家也不收,你這不虎嗎?”翟樹全的身邊人這麼說,可翟樹全不這麼認為。正是這不吃不拿不要的原則讓他的腰桿特別硬。翟樹全說,“我不要錢是因為我不想被當事人牽著走,如果去吃飯,吃完飯他就能摟著你肩膀叫‘大哥’,然後就提要求。所以我堅決不給機會。”
    “公正是法官判案的核心,只有自己的腰桿挺得直,才有正氣在,別人才能心服口服。”每次,翟樹全說這話時都是底氣十足。
    再過幾年,翟樹全就要退休了,他說,他會站好最後一班崗,繼續當好這個鄉村法官。
  本報記者 顧然  (原標題:借錢供女兒讀書的法官———翟樹全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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